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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人圖書館」每個人就是一本書





2011-09-23 聯合報





「你對人好奇嗎?來借本真人書(living book)吧!」「你想認識我們嗎?請借閱我們。」在瑞典馬爾摩市立圖書館摩登的大廳,立著大型看板,對讀者提出另類邀請。歡迎讀者閱覽的,不是「只能看、不會說」的沈默書籍,而是會走動、會回話的真實人類。





聯合報╱記者梁玉芳、陳柏亨/丹麥、瑞典報導 出處:聯合報





這裡的「真人書單」豐富,包括:伊斯蘭教長、金髮女郎(誰說她胸大無腦?)、厭食症患者、跨性別裝扮者、愛滋帶原者、或是靠翻撿垃圾過活的「垃圾掏客(dumpster diver)等等。跟圖書館裡的其他書籍一樣,建有「圖書目錄」,但幾乎都是承受社會汙名、引人好奇的人口類別。





「每個人就是一本書,而且開卷有益。」圖書館員瑪格麗塔‧斯古德說。這是圖書館近年提供的「出借偏見」服務,因為「面對面溝通,就是消除偏見與歧視的開始」。
例如,愛滋帶原者尤金‧永森最常面對借閱者的提問是:「如果跟你同桌吃飯,我會被傳染嗎?」在歌劇院工作的服裝設計師永森一次次解釋:「不會,愛滋病毒是經由血液和體液傳染的。」打了唇環的他,和同事一樣吻頰問安。「我感謝提出問題的人;問了,誤會就化解了。」有婦人擁抱永森,感謝讓她「知道如何和感染愛滋的朋友相處」。





瑪格麗塔說,當你跟真人書面對面坐下,問出所有平日看不慣、不易啟齒的問題,聆聽答案,理解對方的獨特及想法,你也就閱讀了一個人的人生。最好
在閱讀之後,有一部分的你因此改變,這世界的偏見與歧視濃度也跟著稀釋。
這樣深具創意的「出借偏見」計畫,是由卅分鐘車程之外的丹麥哥本哈根跨海而來。





哥本哈根 圖書館發源地





「真人圖書館(the Human Library)」組織總部位於哥本哈根,是由丹麥人羅尼‧艾柏格與四個朋友創設。「一切由一樁暴力攻擊開始。」卅八歲的艾柏格說。
一九九三年,他們都還年輕,一位朋友因族群問題遇刺重傷,幸好活了下來。原是丹麥與摩洛哥混血的艾柏格與朋友在震驚中,思考種族衝突議題。後來成為記者的艾柏格發現,許多暴力起於歧視與誤解,唯有對話與理解才能促成相互包容;「真人圖書館」是行動的最終產物,於兩千年成形。





唱作俱佳的艾柏格舉例說,許多歐洲人不喜歡穆斯林移民,「即使根本不認識,也能說出一大堆缺點」;但如果巷口就住了個穆斯林,你們每天道早安,還一起踢過足球,「你馬上會說,喔,這傢伙不錯」。他深信,「真實接觸」是理解的第一步。
真實接觸 理解的第一步
卅一歲的瑪密特‧那哈帝阿尼是成功的房地產商,他在丹麥「真人圖書館」的分類是「難民/穆斯林/前不良少年」。六歲那年和母親、姊姊由伊朗來到丹麥難民營,上學總是穿別人捐的二手衣,他不知道他遭同學聯手霸凌、倒栽蔥塞進垃圾桶,是因為他的膚色、宗教、長得瘦小、太窮酸,還是以上皆是。





「滾回你的國家去!」是殺傷力很大的話,瑪密特說,在公車上,老婦人竟然對八歲的瑪密特這麼說,瑪密特永遠記得那種傷心,「只能累積憤怒」。





當社會像他這樣的憤怒移民多了,男孩開始結夥鬧事;直到他效法由難民當上牙醫的母親、重拾書本,以成功證明自己的正當性。他說,社會對移民總是質疑,「我希望改變世界對人的看法,所以我成為一本書。」





「無知造成恐懼」是艾柏格深信的原則,也是他跨國「打書」的動力。歐洲議會是「真人圖書館」最大經費支持者,至今曾在近卅個國家辦過活動、甚至設立分部或連絡處,除歐美之外,觸角也深及亞洲。





什麼書/人最熱門?





「真人圖書館」創辦者羅尼‧艾柏格說,這是他最常被問的問題,不同的國家會有相同的歧視,也有各自的獨特偏見,所以「借閱率高的書,反映當地社會的偏見」。





舉例來說,兩千年在丹麥舉辦第一次「真人圖書館」時,最受歡迎的「真人書」是年輕的阿拉伯穆斯林女孩;二○○二年,匈牙利「讀者」最好奇的是則是「前右翼極端分子」。到了葡萄牙,卻是「難民」最常被借閱,英國人則是想了解「遊民」以及「前幫派分子」。





羅莎‧費爾曼絕對是丹麥「真人圖書館」的「暢銷書」之一,歷次活動中她的「借閱率」最高,因為她曾經是脫衣舞孃。





「一般人生活裡哪會認識一個舞孃?但我們心裡卻絕對好奇,而且存有對脫衣舞孃的價值判斷。」真人圖書館創辦人羅尼‧艾柏格說。
十八歲那年,羅莎在丹麥哥本哈根看見一則求職廣告:「想要快速賺錢,而且免稅嗎?」她心動了,於是她成了希臘塞薩洛尼基小島觀光旅館中的脫衣舞孃。





從此,她晝伏夜出,晚上穿上五吋高跟鞋,裸著上身為客人的熱切眼光舞動。「我告訴爸媽,我在地中海這邊的工作是摘橘子;他們反問:是摘哪種橘子,給這麼高的工錢?」她自嘲。
「為何甘心淪為性對象?」





羅莎說,在「真人圖書館」她最常被問的問題是來自女性:「妳為何甘心淪為性對象(sex object)?」她解釋:「這與性無關,而是與錢有關。」她不在乎脫衣,卻不從事性交易,那是她給自己設的底線。





也有幾次高中女孩「借閱」時,告訴她,以後也要當脫衣舞孃。「千萬不要!這絕對不是好主意!」羅莎告訴女孩,那是充滿烈酒與毒品的環境,那些年,她雖然賺錢容易,卻沒有一天回家時是清醒;她不碰毒,卻親眼見過許多朋友沉淪,更目睹第三世界女子遭「人口販運」到希臘賣淫的慘境。





見過太多醜惡,直到廿九歲那年,有天她清醒過來,心想:「我就要卅歲了,我在這裡幹嘛?」 於是,她當下買了機票,在當了十一年脫衣舞孃之後,回到哥本哈根。她成了丹麥鐵路局的員工,與男友育有兩子,也加入「真人圖書館」成為活躍分子。





如今坐在對面的羅莎,不再穿著丁字褲和高跟鞋,而是套上胸前寫著「請借閱我」丹麥文的大T恤,她是打擊歧視的熱血義工;只在「真人圖書館」的宣傳海報上,她再次粉墨登場,露出半裸背影,就站在一名紅髮龐克及身穿全身黑罩袍的穆斯林婦女之間。










 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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